她躺在稻草堆上,还不想起来,享受着这最後几秒钟的静止。稻草扎在她的後背和手臂上,有些地方甚至刺破了皮肤,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轻微的刺痛。这就是她的床——不是真正的床,没有床架,没有床垫,只是一堆稻草,上面铺着一块粗布。在冬天,她会加一条薄薄的毛毯,但现在是秋天,还不够冷,不需要那种奢侈。她听着父亲的鼾声——沉重的、有节奏的,像是某种令人安心的背景音。那声音从房间的另一头传来,穿过黑暗,像一个锚,提醒她她不是孤独的,她有家人,她有归属。
父亲的鼾声是她生命中最恒定的声音之一。从她记事起,她就听着这个声音入睡,听着这个声音醒来。她知道这个声音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当他喝了酒时,鼾声会更粗重;当他生病时,鼾声会带着喘息;当他心情好时,鼾声会更平稳。现在这个鼾声听起来很正常,意味着父亲睡得安稳,意味着今天应该是个普通的日子,意味着不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这种可预测X是一种安慰。在一个充满不确定X的世界里,能够预测明天会和今天一样,这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母亲还没醒,但她的呼x1已经变浅了,从睡眠的深处慢慢浮上来。艾莉卡能听出这种呼x1的变化——那是一种从潜意识到意识的过渡,从梦境到现实的爬升。母亲很快就会醒来,很快就会起床,开始她一天的劳作。她会去井边打水,会生火,会准备早饭,会把父亲叫醒,会检查托马斯有没有踢掉被子,会开始那个永无止境的家务循环——洗衣、做饭、补衣、打扫。这是她的生活,三十八年如一日,从她十五岁嫁给父亲开始,一直到现在,一直到她老Si的那天。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没有退休。只有工作,然後Si亡。
弟弟托马斯蜷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睡得像Si猪,一只手还抓着他的木头剑——他自己削的,形状歪斜,有些地方还有木刺,但被他当作宝贝。那把剑对他来说不只是玩具,而是某种更深的东西——一个梦想的物质化,一个幻想的锚点。托马斯梦想成为骑士。这是一个荒谬的梦想,荒谬到连艾莉卡都不忍心告诉他这永远不可能实现。骑士来自贵族家庭,需要昂贵的训练,需要马,需要盔甲,需要他们这个家庭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但托马斯不知道这些。或者说,他知道,但他选择不相信。他每天挥舞着那把木剑,在村庄里跑来跑去,大喊着「冲锋!」和「为了国王!」,沉浸在他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其他孩子会嘲笑他,成年人会摇头,但托马斯不在乎。他有他的梦想,而在八岁这个年纪,梦想还没有被现实完全压碎。
艾莉卡看着他,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羡慕、怜悯、Ai、悲伤,全部混在一起,在她的x口形成一个沉重的球。她羡慕他还能做梦的能力,羡慕他的天真,羡慕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但她也怜悯他,因为她知道有一天,也许明年,也许後年,他会明白。他会看到其他孩子成为学徒,学习一门手艺,而他只能继续待在这个村庄,继续做T力劳动,继续活在贫穷中。他会看到真正的骑士经过村庄,穿着闪亮的盔甲,骑着高大的战马,对他这样的平民视而不见,像他不存在一样。那时候,他的梦想会Si去,像所有穷人的梦想一样Si去。这是成长的本质——不是学会新东西,而是学会放弃旧东西。学会放弃希望,放弃梦想,放弃相信生活可以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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