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是那些看似命定的部分还是自己选择的部分都显得很诡异,就是它们都不怎么顺利,甚至还没开始就觉得聊。在一条宽阔的马路上,刘三委托了刘玉冰的父亲刘丰送冰雪她们去新学校,因为这次转学就是刘丰的侄女帮忙促成的,他侄女是学校的教务处主任。冰雪呆呆地站在院子里等着出发,院里的树木发出像流水一样的响动,到了城里他们租住在路口往里几百米的一个农家小院里,冰雪和姐姐的床搭在小窗和有柜子的一面墙形成的夹角处,用帘子围了半圈,哥哥们的床在最里面,两个床中间隔着一个柜子,是哥哥们学习的地方,上面摞满了书,旁边有个蓝色的写字台可以勉强坐两个人,是冰雪和姐姐的领地。泽良到了高二,泽阳到了高一,不过泽良在城里最好的高中。
现在家里人一下子少了,跟爷爷住另一间房的只有泽优,这让刘景林心里落寞。城里的房子自然比寨上的好些,明亮干净。冰雪带着对新生活的期待和害怕来到了新的学校,她也想像雪玲那样表现得镇定一点,但她的镇定是假的,她内心就像有一股快要决堤的浑水,她努力地堵才不让它们泛滥把她彻底冲垮,她局促不安地跟在那个伯伯后面,刘丰将两个人交给自己在学校任职的侄女,他侄女一见他们就抱怨说:“怎么现在才来,都快上课了!快走吧。”她告别了自己的叔叔带着两人穿过高中部的几栋大楼来到初中部的教务处,一个男老师坐在电脑前问她们:“想去几班?你们以前在几班?”冰雪假装淡定地说:“八班,以前在八班。”“那把你俩分开吧,你去一班,你去二班。”他先指了下冰雪,又指了指旁边的雪玲,冰雪失落地看着她,雪玲却一脸没事的样子,女老师似乎听说过雪玲,看着她笑了笑,冰雪瞬间觉得很失落,但有很多不舒服的想法,那就是嫉妒,像母亲嫉妒营业厅的女人那样的嫉妒,她也开始不知道要把这种情绪导向何处,只能暗暗下决心要好好学习,超过雪玲。
接着女老师把她们送到了一个乱纷纷的办公室,一个微胖的男老师正在教训一个个子矮小的男生,那男生低着头还时不时给来往的学生让路,那些学生抱着一摞作业本或者练习册有的是进来的有的是抱回去要发下去的,老师们的桌子上堆满了作业本,他们头顶都有一些柜子,柜子里杂乱的摆放着一些墨水和钢笔,粉笔,门口是一些报纸和试卷,一个洗脸架子,墙根的暗处放着一个红色的水桶,扫把和拖把倚在墙壁上,这个办公室有五个老师,还有一个闲逛的男老师靠在放着一堆作业本的桌子上和其他老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办公室里很拥挤,一个长相可爱的女老师戴着袖套在跟那个微胖的男老师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的事,送她们来的女老师冲最里面一个斜坐的中年男人打招呼:“老温,给你带了个学生。”随后她又看了眼靠在一旁桌子上来此闲逛的那位男士说:“正好,你也在,这个是给你们班的,分到你们班了。”他痞痞的笑了笑说:“呀,还给我们班也放了一个呀。”老温坐在暖气片旁边挺着啤酒肚一脸和善地看着冰雪,对女老师说:“你可别给我挖坑啊。”女老师匆匆忙忙撂下一句“学习好着呢”就走了。
冰雪她们挤进最里面站到了靠窗的位置,挨着老温,老温看上去白白胖胖有些像冰雪之前的语文老师,不过他眼睛很小,举手投足间有种虚假的随和感,他打量着两人马上就觉得冰雪让他感到不舒服,他问:“怎么,你是第一天上学不开心吗?”冰雪看着他没说话。她的冷漠让人感到不适应,而雪玲却处处透露着自在和自然,她对老师笑着:“可能是紧张。”老师们都笑了,那个倚在桌子上的男老师本来在看学生的周记,他放下手中的本子开始注意雪玲,他嘴里嚼着口香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看两人穿着,雪玲似乎更朴实些,她还跟过去一样很随意,看上去明朗清秀,温暖的像个太阳,有些太过松弛的平静让看到她的人都很舒服,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问她们是从哪儿来的,老家在哪里,以前在学校学习好吗,冰雪局促的回答着那些问题,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让他们好奇的悬崖,他们朝山崖丢着石头,喊着话,听着她发出来的回音,但过一会儿他们就会觉得趣开始做自己手头的事。
雪玲自始至终都像个主人在打量那些来她家做客的聒噪客人,她盯着他们欣赏着他们的可爱、温暖、八卦,老温对冰雪很是看不习惯,他阴阳怪气地跟旁边的同事说:“要不让她去我们班?这个给你们班,这个一看就聪明。”他说的是冰雪一看就聪明,这让冰雪心里更不舒服,二班的班主任笑着说:“都一样啊,我先带她回去了,马上下自习了。”说着他就带雪玲出去了。雪玲看着妹妹希望她能好好享受这些体验,真的很棒的。冰雪瞬间很失落,就感觉这个男老师不想要她去一班,她有些想哭,老温也觉得自己开玩笑过了头就不再说话。
一阵铃声响后班主任带冰雪去了教室门口,其他班的学生都在楼道里追逐打闹,一班的学生还在上课,教室外有几个学生在打扫卫生,老师问其中一个高瘦的男生:“谁的自习。”那个男生偷偷打量冰雪的同时对老师说:“生物老师的。”说完生物老师就从里面出来了,是个瘦削的老头,秃顶,穿着非常朴素,几乎像个农民不像个老师,跟老温形成了明暗的对比,他只是敷衍地冲老温笑笑,他的手总是显得很匆忙,不停地翻着书,全身上下都在用力的想要逃离这里似的用沙哑地嗓音跟老温说了句你来了,然后急急忙忙地走了。这时刚才打量冰雪的男生盯着她说:“是你啊!”冰雪愣了半天才回想起来他就是小时候经常欺负她的张亮亮,他变化实在是太大了,论是样貌身高还是说话的态度都没了当年的影子,而她还停留在他总欺负她的时候,她想起他爸爸不久前因车祸去世的消息瞬间对他有了一种同情,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老师招呼她过去,做了简单的介绍,把她安排在了中间一个空位上。
那个位子上之前的学生最近才辍学,为了应付上面检查,老师让冰雪先顶替辍学的那个学生一段时间,他们用另一个人的名字唤她,叫她回答问题,她就真的像是另一个人,不会紧张,不怕出,也不怕出丑,但过了没多久她就用回了自己的名字。雪玲刚到班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人不,但学习不怎么好,因为她总是把书摞地高高地然后趴着睡觉,老师们叫她回答问题她有时会回答,有时却不说话,让老师们以为她不会,老师们就会很得意地说:“不会要认真听课,你跟你妹妹一起来的?你妹妹上课特别认真,你要多向周围人学习,要适应新环境。”雪玲笑着依旧不说话,有时候二班班主任含沙射影地说她几句,她也不在乎,老师们对她有种奈感,那种奈就像拳头打在空气上,语言消失在空间中,他们那些对于一般学生的夸奖鼓励和鞭策对她都没用,而冰雪则会因为夸奖变得更积极,更努力,这也让老师们更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