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

第67章 教堂(1 / 2)

邹允抱着那几份遗产文件, 行尸走肉一般整天窝在病床上的日子里,肖飒正在接受截肢手术、头部清创手术,在一些列冻伤和术后的感染中,他躺在ICU的病床上, 昏迷不醒。

他和邹允都不会知道, 对方正和自己躺在同一家医院的同一栋住院楼内, 只隔着几层天花板的距离——

邹允放任自己滑向地狱,肖飒则一次次被下达病危通知书, 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离开无菌病房的第一天夜里,肖飒特意挑在沈笃离开后, 用自己炉火纯青的“演技”哄着医院的小护士, 终于推着他,摸到了邹允的病房门前。

因为邹允的精神一直有些问题, 唐堂是向医院申请了留宿陪护的;那时候肖飒还只能坐在轮椅上没法起身,他在病房的门缝里听见邹允和唐堂“和谐”地讨论着某一位国外最新崛起的画家,灯光下的两个剪影像是依偎在一起。

后来得知邹允很快就可以出院,他还来不及高兴, 就被医生拒绝了出院申请;还是在他签下免责声明后, 医院才答应他可以白天外出,晚上再回到病房输液, 继续治疗。

就算把股份和房产都给了邹允,凭他之前的积累, 想把自己安排进一个小区的物业也不需要费什么劲;只是他没想到, 自己第一天就要看着唐堂和邹允一起回去他们曾经的那个家。

而他, 甚至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即使带着口罩也不敢抬头,点头哈腰地跟唐堂道着歉, 躲在门卫室里装哑巴。

“那时候……”他下巴抵着邹允的发心,痛苦地阖上眼睛,“我是真的以为你……是会好的……”

邹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肖飒的耳濡目染下,学了点演技,连唐堂都快要被他骗过去了,还顺便骗到了肖飒。

“既然你这么觉得……”他无力地倒在肖飒怀里,也缓缓阖上了眼睑,“还跟着我干嘛?”

“对不起……允哥……”肖飒又再重复了一遍那三个字,“我以为我可以……”

一切都只“他以为”,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放手。

当时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能勉强支撑,如果坚持的话,医院应该也会批准出院,但是还不足以支撑他完成一次十几二十小时长途飞行。

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其实根本做不到不再关心邹允,只是固执地求沈笃把邹允留下,想替邹允过一个生日。

“那个蛋糕……”他的声音委屈得像个孩子,“我以为你会……至少会有点印象……”

如果说挪威之行是邹允认为的,自己最后一次的重生机会;那出发之前的那个生日蛋糕,就是肖飒给自己下的最后通牒。

邹允倘若没有认出那个蛋糕,他就会彻底离开——

这是他求沈笃送蛋糕过去给邹允时跟对方的承诺,也是他心底默默下定的决心。

因为那个蛋糕,跟当初出租屋里,他第一次给邹允过生时的那个,是一模一样的。

他不会知道邹允根本不敢打开那个蛋糕,只知道收到蛋糕后的邹允,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如期登上了飞往奥斯陆的航班。

“我以为……以为这样……”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彻底死心,转身放手,放过邹允,也放过他自己。

可他都几乎不记得了,自己是怎么去到的机场,又是怎么鬼使神差地买了比邹允晚一趟的航班,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路追到了挪威。

后来,他又跟沈笃打听了邹允的行程,一路都跟在邹允身边;只是他不知道邹允改变了原来的行程,还错过了去往卑尔根的火车。

当他买了同一趟车票上了车,却怎么都没能找到邹允。

从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慌了。

因为邹允没有入住之前在国内提前的订好的酒店,而是选择了一家民宿,他找不到邹允,只能每天浑浑噩噩地等着一个日期——

邹允提前定好的那张“新娘的面纱”船票上的时间。

他提前买了相同的船票,“新娘的面纱”出事时他正在船上,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邹允;等他拖着已经不支的身体冲下船,还是没能找到邹允,只是打听到部分受伤人员已经送去了医院。

医院在哪?

邹允又在哪?

他已经彻底疯了。

身体不支,精神崩溃,语言不通……

所以之后,才会有了邹允在码头上看到的那一幕荒唐。

“对不起……允哥……对不起……”

他抱着邹允,一遍遍地道歉。

邹允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把将手伸进肖飒的裤兜里,果然,摸到了个熟悉的东西——

当初他送给肖飒的那部手机。

血迹已经被细心地清理掉了,只是手机四角和外壳被砸凹或刮花的痕迹,永远地留在了上面,也深深刺痛了邹允。

“呵……”

邹允突然就不想哭了,甚至还笑出了声。

什么配合警方调查,什么遗体和遗物还在警方的手上,什么公司托管还有一系列文件要签……

通通都是骗人的。

这一切,不过是肖飒和沈笃的缓兵之计,就连那个生日蛋糕,很可能也只是这缓兵之计的一部分。

肖飒会在码头被几个保安三两下就按住,也会被邹允扇一巴掌就晕倒;就算邹允不是大夫,也能看出现在的肖飒有多虚弱,根本就没有完全康复。

肖飒所作的一切都是在拖时间,他可能把沈笃和自己都骗了。

他骗沈笃帮他拖住时间,骗自己这一切只是为了送出那个蛋糕,等待那个审判;但其实,不过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在拖时间,拖到他的身体可以撑得住从观海市到挪威的这一路奔波。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每次警察来问话,沈笃都会及时出现解围;诚然,邹允当时的精神状态的确不适合接受盘问,医生也提醒不要让他重复回忆起受刺激的过程,但沈笃也不至于比唐堂还紧张——

根本上就是沈笃怕警察在和邹允的对话里,带出肖飒没有死,只是重伤的事实。

邹允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

如果肖飒的“死”只是他和沈笃演给邹允的一场戏,那么当初那张让他彻底崩溃的遗嘱呢?

活人留下的遗嘱怎么可能被执行?

如果没有被执行,可是观海一品的房子和创意街区的画廊,实打实是已经转移到了他的名下。

“你还有别的事瞒着我?”他撑着肖飒的胸口坐直身体,也顺带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遗嘱,你要怎么解释?”

“允哥……其实……”看着自己和邹允之间突然拉开的距离,肖飒的眼神充满了无措,“房子、店面……早就已经转到你名下了……就是……上次……医院里……”

上次邹允因为绝食而入院时,过户的材料就夹在当时那一摞厚厚的文件里,被沈笃带进来,邹允看也没看,就一一签了字。

“肖飒!”邹允一把推开肖飒,激动地喊道:“你又骗我!”

骗局一环扣着一环,他知道愤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最后只能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你……从那个时候……就想好了以后、以后……”

原来肖飒早在那个时候就想好了,要用“假死”骗他。

“没有!允哥……我不是……”

肖飒被邹允推了一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可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只能尝试着伸出手,想要抓住邹允。

可邹允却躲开了。

“我只是想、想把之前答应过你的一切……”他落寞地收回手,垂下眼睫,“都还给你。”

“因为……”

因为他也不知道,之后迎接他的会是“假死”还是“真死”。

从一开始他和沈笃都知道,一桩普通的经济案件不可能彻底困住肖震峰,他只是需要半年,或者哪怕只是几个月的时间,搞定公司的一切,让肖震峰再从里面出来时,无力回天。

既然公司上的事肖震峰无能为力了,肖飒当然就准备好了迎接他在其他方面的报复。

他从来就没有怕过肖震峰,在任何方面,而只有邹允,是他唯一的软肋。

所以他选择放手,让邹允和唐堂去美国,离开肖震峰的掌控范围;他只想在邹允走之前,把一切都还给对方。

“可是无论如何——”知道了全部真相的邹允,死死地盯着肖飒,“你根本没有死。”

应该感激吗?

感激肖飒为自己做过的一切。

邹允不知道。

他只知道无论如何,肖飒并没有死,而在肖飒准备赴死之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个,无论死活,都要让他以为自己死了的谎言。

那么究竟应该由谁,来为他这几个月来地狱般的噩梦买单。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过一点。”

肖飒将手伸进上衣里侧的口袋,小心翼翼的,半天才摸出一截皱皱巴巴的纸条,递给邹允。

邹允缓缓展开纸条,在终于在看清上面对话的内容时,兀地一惊。

-我选择不恨,是不想惩罚自己,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肖飒。

“允哥……”肖飒喉间哽咽,“那时候,你是恨我的吧?”

“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我……”

他一辈子都活在对肖震峰的憎恨里,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报复肖震峰,让对方伏法,要对方的命。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恨一个人,有多痛苦,多艰难。

如果邹允不能再爱他,也无法原谅他,那起码……

“起码我死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再恨我了呢……起码……”他深深地望向邹允,“起码忘了我。”

“允哥,恨一个人,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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