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五年,
菊月、戊子日。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秋霜已降,太原盆地的枯草凝着白霜,在月色下一片银灰。
风掠过旷野,
五千骑月下急行。
李逸勒马立于高坡,玄甲在月色下流淌着幽暗之光。
他的身后,是秦王掏空家底的五千把利刃。
“司空,距晋祠还有二十里。”
李逸点头,
再往前,就随时要遭遇突厥军。
“全军休整,换马、披甲,准备战斗。”
今夜的战斗,目标明确,剑指颉利可汗。
所以无须跟外围敌人纠缠恋战,只管往里面捅,必须得快、准、狠。
“颉利的金狼大帐就在晋祠,他在太原附近虽有十万部众,可十万人分散着,
晋祠的金狼大帐附近,并不会有太多兵马。
只要我们够快,颉利外围再多的兵马,也救不了他。”
他猛一挥手,
“今夜,就让我们告诉那头狼王,大唐的疆土,寸步不让。敢犯我大唐,虽远必诛,虽强必戮!”
五千战士,
从文水出发,已经跑了一百四十里,人人疲惫,但没人叫苦,更没人放弃。
他们都是精锐,
是精锐中的精锐,
是秦王一手打造出来的百战精兵。
所有人都在做着最后的准备,披甲前赶紧去方便。
肉干、炒米,就着水干吃,
战马也饮水、喂精料。
补充完毕,披甲。
一切就绪,
沉默的洪流再次启动,
骑士们换马,主战马却还空着,这些马将在战斗开始前才启用。
换下的疲马,给马腿拴上马绊,就把它们散放在这片地方休息、吃草,战后再来收拢。
月华如霜,
夜风如刀。
李逸嚼着最后一截肉干,咸腥还柴,待得胜后定要烤羊肉吃,羊腿肉夹上羊尾油,烤的滋滋冒油,撒上孜然、辣椒、细盐。
尉迟恭如铁塔般的身躯走来,“让末将的具装甲骑为先锋撞营。”
李逸摇头,“出发前就定好的,罗士信和段志玄的轻骑营是在最前,用神机火箭率先突袭,制造混乱。
然后叔宝和咬金的玄甲精骑,为你们开路。
你们这一千具装甲骑,是我们最厉害的杀招,得隐藏好。”
“郯国公!”
罗士信正往身上披第二重甲,小小的个子成了个铁疙瘩。
“破营第一击,就看你们神机营了。
今晚月色很美,
你们再给添些火树银花,要响,要亮,要霹雳惊雷,要烧透半边天!”
罗士信抖了抖身上的两层甲,让亲兵把束甲绊再系牢点。
他冲李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无逸放心,有这些好东西,定要给颉利老小子一个大大的惊喜。”
“记得多往他们的马群里射神机箭、抛神机雷,
没有马的突厥人,啥也不是!”
“诸位,预祝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铁流再次涌动,
夜清冷。
晋祠,难老泉畔,
颉利可汗的狼头大纛在月色下低垂不动。
营地的篝火也早熄灭,
值夜的突厥士兵在打瞌睡,
连续的胜利,和唐人的主动求和,磨钝了他们的警惕。
颉利可汗正在大帐中酣睡,
梦里,
郑元璹和李琛答应了他的所有要求,李渊派人送来了年轻美貌的大唐公主,
还有一箱箱的黄金、一车车的绢布。
他挽着大唐公主的手入青帐···
正做着美梦,
地震动起来,
震动越来越大,
颉利从美梦中惊醒,隔着波斯精美地毯,他感受着那股震动,那是大量马蹄在敲击着大地。
有大批的马靠近,
绝不会是马群,这是骑兵。
“来人!”
颉利喊来值守帐外的附离狼卫,“有大股骑兵靠近,怎么回事?”
难道是南下劫掠的部众回来了,可怎么是这半夜时候回来。
提前也没收到消息他们到了。
难道是他们半路被唐军拦截,败逃回来了?
颉利阴沉着脸,
派人去查探。
想起被打断的美梦,颉利再无睡意。
派出去的驸离狼卫还没回报,
突然一声沉雷如滚雷的闷响,骤然撕裂深夜。
轰!
紧接着是第二声,
第三声,
那声音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不是从天边传来,而是就从营地外围响起。
颉利脸色大变,
他想到了什么。
李逸,
他想到了突厥几次遭遇这种惊雷,
他赶紧走出金狼大帐,
果然,
大营外围方向,不仅有巨响传来,还有火光闪烁。
“李逸率军来袭!”颉利喃喃自语。
所谓长生天发怒,降下天雷火雨,这事颉利早派人仔细调查过,那是李逸手中的一种秘密武器,
“快,吹角,唐军来袭,叫醒所有人!”颉利既惊又怒。
李逸不是还在二百多里外的汾州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李渊不是主动停战求和吗,
李逸怎么又来袭击?
这不由的让他想起上次的黄花岭之战,李逸策反马邑,然后埋伏在半路,把南下收复马邑的苑君璋、步利设的五万人马打的大败。
“长生天发怒了!”
营地里,
一名突厥兵惊恐尖叫,让恐惧蔓延。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唐军的突袭。
颉利没想到,
突厥士兵们也没想到。
可他们就这样出现了,
神兵天降,带着雷霆与天火。
罗士信和段志玄的两千轻骑,猛的从黑夜里扑出,将一支支拖着刺眼尾焰的神机火箭,
射入突厥人营地中,
火箭引线燃尽,爆响、炸裂,声如滚雷,火花四溅,引燃一座座帐篷,惊惧一个个士兵。
帐篷被引燃,
马草堆被引燃,
更可怕的是唐骑在射出无数神机火箭后,迅速钩开了第一道营栅,然后他们奋力的掷出神机雷。
这些制作简陋的炸药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