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接通,楼蔓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帮我放话出去——谢怀京那个杂种,以后胆敢踏上海城的地界一步,我要他一双腿!不,我要他双手双脚全都废掉!让他像一摊烂泥一样在街上乞讨!做得干净点,钱不是问题!”
对方似乎有些犹豫,毕竟谢怀京现在好像也在风口浪尖上。
楼蔓厉声道:“怕什么?他现在就是条丧家之犬!谁还会替他出头?孟家?孟家现在恨不得他死!给我办妥了!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楼蔓,就算我楼家现在不如以前,弄死他这种蚂蚁也轻而易举!”
挂了电话,楼蔓脸上露出一抹扭曲而快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谢怀京像死狗一样瘫在海城街头、哀嚎求饶的场景。
“哼,谢怀京,你最好永远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香江的阴沟里,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她喃喃自语,指尖用力掐进了掌心。
她对谢怀京的恨,与对楼岁安的恨不同。对楼岁安是嫉妒和不甘,是认为对方抢走了自己的一切。而对谢怀京,是被愚弄、被作践的恨。
那天楼岁安和裴商言不仅是叙旧,楼岁安知道裴商言在国外攻读过计算机和数学双学位,请他帮一个忙。
她当时简单说明了靳父当年被诬陷贪污工程款而入狱的情况,以及她和靳邵野怀疑此事有猫腻,但年代久远,很多电子数据可能已被篡改或销毁,纸质记录也难以找全。
没想到没过几天裴商言那边就有了结果。
“岁安,”视频通话里,裴商言的表情严肃,“靳父公司核心账目数据库在出事前三个月左右,有被外部ip地址多次非法访问和修改的痕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追踪到了那几个用于伪装的ip地址,虽然几经周折,但最终的地址指向在海城西郊的一个区域。而那个区域,在当年恰好是楼氏企业的一个废弃的仓库。”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书越和江盛也分别传来了消息。
林书越电话打来,语速很快:“岁岁,我查到点有意思的东西。楼誉那老狐狸早年为了洗钱和做假账,通过一个复杂的海外空壳网络操作……他曾经支付过一笔款项给一个私人账户,备注是‘信息咨询费’,而收款人……是当年负责你母亲那条交通事故路段监控系统维护的一个技术员的小舅子!虽然过去很久,线索快断了,但这巧合也太刻意了!”
江盛给靳邵野发消息:“野哥,嫂子!我这边问到一个以前在楼氏混过的老油子,他喝多了吹牛说漏嘴,说楼誉很多年前有一次心情极好,喝醉了提过一句‘一石二鸟,干净利落’,当时没人懂啥意思。他还说……说楼誉好像特别忌惮靳伯伯的为人,觉得他‘挡路’又‘不识抬举’,还说过……说什么‘女人就是麻烦,处理干净才好娶新的’……”
所有的线索,在不同的时空,通过不同人的手,竟然诡异地开始交汇、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楼誉!他和当年的事绝对脱不了关系!
楼岁安一时间浑身发冷,她回忆着从小到大的事情。
她在母亲死后被楼誉接回家,而靳邵野也是在靳家破产出事后也在楼家住过一段时间。
算算时间,不过前后!
靳邵野看着眼前汇总起来的证据链,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腔中被压抑的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
然而,比怒火更先涌上心头的,是一段被他刻意遗忘许久的、阴暗冰冷的童年记忆。
那是他刚被接到楼家不久的时候,大概六岁左右。刚刚经历了父亲入狱、母亲跳楼的双重打击,他从天之骄子沦为寄人篱下的孤儿,整个世界都是灰暗和冰冷的。楼誉对外扮演着仁慈的收养者角色,甚至因此赚足了美名。
但只有小小的靳邵野知道,那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恶魔。
楼家有一个很偏僻破旧的小院,名义上是给他住的,实则近乎囚禁。楼誉经常会挑楼岁安被带出去学钢琴、或者已经睡下的深夜,带着一身酒气或者莫名的兴奋与戾气,悄无声息地溜进他的小院。
那成了靳邵野童年最深的噩梦。
记忆的闸门打开,那些模糊而痛苦的画面纷至沓来。
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因为太过痛苦和恐惧,被他深深压抑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几乎快要遗忘。
如今,在确凿的证据和“一石二鸟”这个关键词的触发下,它们如同沉渣泛起,变得无比清晰、刺眼!
当年听不懂的恶言恶语,如今串联起来,竟然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毒的暗示!
“处理干净”、“碍事的都得清理掉”、“再也没有哭哭啼啼的女人来烦我了”、“一了百了”……
这些当年只觉得可怕的话,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那不仅仅是发泄和虐待,那是一个凶手在炫耀他的“战绩”!在向一个无力反抗的孩子灌输他的残忍和得意!
楼誉不仅仅是在虐待他,更是在无意中,将他当成了一个可以倾泻所有阴暗秘密和罪恶感的垃圾桶!
靳邵野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怒和一种迟来的、为父亲和楼岁安母亲感到的巨大悲恸。
原来,真相的种子,早已在那么早的时候,就以那种残酷的方式,被埋在了他的身边。只是他当年太小,太弱小,无法理解,更无力反抗。
现在,是时候让这一切真相大白,让罪恶得到彻底的清算了!
他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冰冷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掀起的、为至亲复仇的滔天巨浪。
“楼誉……”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只有彻骨的恨意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