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缩着脖子看妻子在宣纸上画枯山水,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冰,她的手指冻得通红,却不肯完全把窗关紧,说“寒风才能催生出好意境”,然后没多久,又花了几块钱为这个好意境吊水,甚至送命。
那时他总觉得,他们的日子像幅褪了色的古画,美则美矣,却透着股子砭人肌骨的冷。
他从不抱怨。
毕竟比起老家那些三天两头打架的夫妻,他们相敬如宾得近乎客气。
可当他有一次意外看到妻子写给朋友的信,写着“灵魂无法共振”时,他盯着信纸上的钢笔字看了很久,忽然觉得那些字像一群振翅欲飞的蚊子,嗡嗡作响却触不到人心。
他觉得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
妻子死去之后,他也不想再娶了。
他此生许国,足矣!
直到遇见杨玉贞。
这个白白胖胖的妇人抱着可爱之极的小肥崽儿,就这么撞入他的生活!
那个在灶台前挥汗如雨的女人,会把刚蒸好的馒头端上餐桌,笑说“趁热吃,蘸白糖更甜”。
会在他上班时,把干净的军装搭在晾衣绳上,风一吹,衣服下摆轻轻扬起,像面温柔的旗。【包打听洗的衣服!】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的诗意不在宣纸上,而在厨房的烟火气里——她炒菜时“刺啦”的声响,是诗的平仄;她揉面时在案板上“咚咚”的节奏,是诗的韵脚;她盛汤时勺子与碗沿相碰的清响,是诗的留白。
这行生活的小诗写在每天的餐桌上:
清晨的小米粥里浮着几颗红枣,像落在溪水里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