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过同伴打算,得知她们还需要及早赶往中州,沈缘期听见中州便想起顾扬那个神经病,顿时pts发作,便推辞了她们的邀请的好意。
等到与二人告别,沈缘期犯了难,这下该去哪里呢?其实她本意是同同伴一起往东走,到时再前往云州州府,那边有简家庇护,最是安全,旁边就是楚州,宗门众多适合修炼。
可是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她还没能执道,只能算是普通人,甚至因为放血画符,有些贫血,站立过久就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还不如普通人。如果路上出了什么危险,她不一定能像今天一样摆平。
只是她心中又隐隐担忧上山的那人会不会真的捅出什么篓子来,一时间又有点想赶紧逃离这里。
现在只能说是进退两难,她拿不定主意,索性想着先在这里想办法执道再说,已经有过一次经验,若是给她几天时间,再来一次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沈缘期其实还算是个学生,现实生活中碰见的坏人满打满算加起来不超过一只手,更多的都是些善良中带点市侩的可爱普通人。自打遇见顾扬以后,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分辨带着坏心的人,只能因噎废食,对所有人都天然带些防备。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出行,甚至对于自己要走的未知路感到一丝畏惧。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总不能拖着病体上路,那不是自毁长城吗?她决定先在这附近住个半月,先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哪怕不能执道也妨,那时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酒家后面就有客居,只是很久不住客,被褥一股灰尘气味,她又怕这店当酒家的时候尚可,晚上做歇息之所了见她独自一人又成黑店,晚上睡得不安稳,干脆坐起来细想自己可以利用到的信息。
首先是现在自己所在的故州,位于昆仑山下,几乎绵延整个西北方,欢喜佛系佛修多处于此,并不止墉宫一个派系;往东走则是中州,是最繁华的地段,世家大族多有子弟修习剑修、符修、阵修等颇为耗费灵材的器修,十年前被毁去的景宗原来就是中州砥柱,由于需要在此传教,佛修律宗也在此驻扎;中州向北是殷州,那里靠海,且有雷岛,多雷劫、雷池,可以锻体,所以体修众多;中州靠西南则有琛州,其山多蕴秀,其水多泽川,产灵玉,也最适合法修与阵修。
以上是北方四州。
南方除云楚二州外,还有三州,但中州修士顾扬没详细说过,她也不好向酒家杂役打听,显得自己像个异类,只能忍着等到将来再去想办法弄清楚。
而沈缘期打算前往的云州与楚州地处中州正南方,灵植灵兽广布的云梦泽是这二州的分界线。
如果她要去云州,最好的就是从寒城往中州去,然后从故、中边界岚棘县借道,斜向东南,直奔云州首邑、简家的所在地——江云郡。
此时天已黑沉,边境没有什么夜生活,也不会有人开着灯燃着篝火跳舞,沈缘期觉得聊,又想不起有什么更多有用的信息,便在床上躺平了身体神游天外。
她有些想家了。
人只有在感觉到不安全的时候,才会分外思念家乡。她不知自己父母怎么样了,一想到他们华发早生的模样,便可怜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难忍;连忙转移心神想旁的,又想起自己不能去心仪的大学报道,颇为遗憾;想着想着又跳转思维,期望着家里的两猫一狗能带给父母一丝慰藉——说来说去,她总是没办法不去思念父母亲人。
可是她再也回不去了。她感到眼泪没入自己两鬓里,弄得头发潮乎乎的,她想擦眼泪擤鼻涕,这个鬼地方却连卫生纸都没有。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话也说不出,一切解,甚至连第二天的性命可能也不能保证,一时间悲痛欲绝,掐着自己的手臂低声痛哭。
不知哭了有多久,外面突然冒起点点火光映在窗上,还伴随着许多杂乱的马蹄声、脚步声。
她本就没睡,这下更是睡意全,她将枕下的匕首拿出来握在手里,又将手藏在背后,坐起身来。
她听到有人用官话叫喊:“墉宫搜捕魔修同党余孽!”
那声音此起彼伏的,这下她慌了神了:不会是那人上山找茬失败,现在到处逃窜把她牵扯出来了吧?
如果是这样可就糟糕透了,这里逃又不能逃,就算是逃出去,在这荒漠里没有向导也只是死路一条。
“墉宫搜捕魔修同党余孽!”外面那叫喊声越来越大,一时间酒家内兵荒马乱,有杯子摔碎的声音,那酒家店主开始训斥起杂役毛手毛脚,沈缘期这才知道原来这二人是父子。
也是,哪有多余的钱财去请人维持店里生意。眼前完全没有生路,她就开始胡思乱想一些与生死关的事情,比如那两名同伴是否被抓,自己之后会被如何惩治,以及那人的安危之类的。
可是紧接着楼下的土道上此起彼伏几声惨叫,还有骆驼不安的叫声,片刻后,一切归为宁静。沈缘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期望这一晚赶紧过去,不要再生事端。
这时,她听到一道清凌凌的声音:“若是墉宫对在下有什么不满,尽可冲我来。”
是那“魔修”!
有这人在这里,沈缘期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全感——这位可是能一剑砍飞雪崩呢!
她赶紧往自己喉上拍了一张符,虽然这符金贵,可是没有和她说话的人她才觉得浪费,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能和她说上一小会儿的熟人了,她必须抓住机会和对方说上两句问点东西才好。
只是在她拍符的时候,那人又继续开口:“墉宫不去惩治内部纳明妃之事,反而来找在下与这几位姑娘的麻烦,是何故?”
沈缘期不免咳嗽几声,忍不住拉开窗户冲她吐槽:“尊上,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整个墉宫都信欢喜佛,都纳明妃?”
在众僧手持火把的火光下,那人呆了一呆,却也没说话,只是她脸上竟露出些可爱的茫然与窘迫来,
天,这人到底哪冒出来的,怎么会比自己还不懂这些事情?但是怎么又有点傻……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这人劈雪崩的伟岸身姿要在自己眼里变成傻瓜打西瓜了。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惹到了那堆喇嘛哪里,竟然几乎让墉宫倾巢而出,让一帮子人不顾自身性命也要追杀一个救苦境以上的强者。
我的天,她不会把墉宫砍翻了吧?自以为猜到真相的沈缘期看对方的眼神都变得惊恐起来。
“我并未伤太多人,只惩治了几名始作俑者。其余帮凶我只是打晕了绑起来交给墉宫敏令赤钦法王。只是不知为何他们要伤我性命,我便杀了几名法师并一名空行母。”似是看出沈缘期在想什么,对方解释道。
难怪当时那三个人只是被打晕了塞进这人的芥子里,不曾伤及性命。不过按沈缘期来看,拐卖妇女并奸淫,必须得判个死刑,这人哪怕把他们全杀了,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当初早该斩草除根。”她不满地对那人说道。
被人埋怨,对方这下脸上终于露出奈:“我本以为,他们自有敏令赤钦定罪,需我亲自动手,如此也能更名正言顺些。”
沈缘期发现这人好欺负得很,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魔修,怕极了,唯恐性命不保,现在却居然能稍微蹬鼻子上脸。
那些喇嘛僧见自己的师兄弟们被连杀几人,脸上莫不带着恐惧,看样子今晚也力再战,只是强撑着在哪里,没有人敢做第一个逃走的人,沈缘期想了想,对那些喇嘛道:“你们不是她的对手,不如请你们金刚上师或者仁波切来。”
她想,这些喇嘛定然以为这人早逃走了,只是装模作样地想顺带来抓她们三个回去做明妃,哪能想到她居然还在这里,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其实要她来看,那敏令赤钦也不一定能与这人相匹敌,况且她也支持把这些喇嘛全部一网打尽,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如果能劝退这些人,再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堆喇嘛你看我,我看你,又说了几句几人都听不懂的故州土话,开始往后撤。
“先下来吧,是我失策,这里不宜久留,我先送你们离开叶城。”那人用传音符对沈缘期说。
想到对方没有自己逃走而是来城中寻她们,沈缘期便不由得在心里给对方发了个巨型好人卡,甚至想是不是可以依靠一下她,好顺理成章地跑到寒城乘坐交通工具。
除了从小受到集体主义教育之外,沈缘期骨子里还带着一点看多了英雄主义爆米花电影的冲劲,可以说是独立得十分灵活,能屈能伸。
如果现在能让她找到一条值得信赖的大腿来抱,她就会毫不犹疑地像高中求同桌带饭回教室一样叫对方阿爸,如果不能,她还是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单干。
一切前提都是她得信任对方,否则就会重蹈覆辙,那还不如“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总是单枪匹马”呢!
如果说这人可以值得信任呢?她一时又拿不定主意,担心自己反反复复在同一件事情上面跌跤。
她不能肯定自己还有重来的机会,毕竟怎么会有天道愿意让自己不停的重新开始呢?如果老天真的这么眷顾她,为什么当初不为她指明方向,避开顾扬那个人渣?
她纠结的神情被楼下的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用怕,在下赵麓。”对方收了剑。
原来她竟是赵麓。果然她就是赵麓!
但沈缘期故意装作不知:“什么赵六李四的,我可不知道。”
对方又有些为难起来,一双眉拧在一起,一时间显得非常局促,大概平常这样报名头惯了,没能想到沈缘期竟然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