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人生中的第一次长途旅行,就是傅沉带着傅言去霍格礼谟。
那时的傅沉已经进入傅烁的公司实习,每天早出晚归,衣柜里全是黑色的西装,傅沉在家的时候傅言常常跟在他哥的后面,做一个心甘情愿的跟屁虫。
去霍格礼谟当天的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烙印在傅言的脑海里,傅言当然记得不论是成绩还是身体都处在巅峰时期的傅沉,他哥相貌堂堂,文武双全,好像没有什么是他哥不会的。
从傅沉救起傅言的那一刻起,傅沉就是傅言的一切了。
至于当时的父母关系好不好,恶劣到什么程度,两方是不是都有情人了傅言没有任何察觉,他只知道自己为了跟着傅沉一起走差点横尸荒野。
傅沉实习期间在霍格礼谟的分公司有一个项目正好交到傅沉的手上,傅沉需要连夜赶往霍格礼谟谈生意。
当天晚上,一直老老实实做一只跟屁虫的傅言第一次正面站在他哥的面前。
傅言很早就发现了自己没法连着好几天见不着他哥,他一定要跟着去,否则他怕自己惨死在这个别墅里,等到他哥回来后看见他的尸体会嫌弃他丑,他还想和他哥接吻,想让他哥的眼睛只装着他,他得在他哥心里留下一个颜值良好的印象。
在今天之前,傅言一直不敢正视他哥的眼睛,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傅沉关心的东西太多,他只是其中之一而不是唯一,也可能是傅沉的眼睛太平静,傅言找不到丝毫涟漪。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爱人应该是个疯子,因为他就是一个喜欢自己亲哥哥的疯子。
傅言举着一把菜刀,横在自己的大动脉上,他定定地看着他哥的眼睛,他想找到丝毫的动摇,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他说:“哥,你要带我去。”
傅言颤抖着自己的瞳孔,想把傅沉的眼睛望穿望烂,然而他自己的眼睛已经像地铁上吊着的扶手一样动荡不定。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傅沉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情绪,可如果再仔细去看,他就会发现那是傅沉眼里倒映出的他自己。很久很久,傅沉都是一片寂静。
傅言看见傅沉只是垂着眼面表情地看了一会自己,时间在那时被拉得好长好长,长到傅言看不见终点线,就在傅言觉得需要做得更加逼真的时候,傅沉抬手揉了揉傅言的脑袋,他露出一个奈的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好”。
傅言愣了愣,他觉得事实不应该是这样的,但现在发生的就是他所希望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只是看着傅沉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出房间的门槛,听见下楼之前他哥还叫他:“宝贝不走吗?”
“宝贝不走吗?”
傅言闻言,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他看见他哥站在阳光大作的别墅门口,天上是苍白色的,和他哥不一样,他哥是黑色的,但此刻他哥浑身镀着一层金,像夜晚城市里的霓虹灯,霓虹灯闪着七彩的光,可他看不见,他只看见他哥的脸,他哥比所有的色彩都鲜艳。
霍格礼谟的天上是失恃失怙的表情,街边走着那些奇特的物体,它们都是过世的神情,好像在哀悼一个人的离开和挫败。
整个世界在傅言的眼前皆可化作黑白灰三色,除了他哥,他哥是不一样的存在,他哥是山是海,是永远不会死去的爱。
傅言抬起自己那两条沉重不已的腿,他跑起来,跑得比风还快,他看见面前的傅沉毫顾忌地张开了自己的怀抱,要把他揉进怀里。这个怀抱像一朵枯萎的虞美人,虞美人是白色的,死成了黑色的模样,但虞美人还是很美,花会像太阳一样快乐,不管是生的还是死的。
傅言就这样倒进去,倒在一片虞美人里,那一刻花香四溢,松树一个个拔地而起,玫瑰摇曳着吐信子,他揽住他哥的脖子,扬起头,咬上了他哥的侧颈,他说:“傅沉你真他妈该死。”
傅沉你真他妈该死,因为你冷漠情,因为你沉默寡欲,因为你游刃有余,因为你面表情,因为你刻薄自利,也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是我唯一承认的亲人和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