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朝着倒马关奔驰，王博对自己骑了多远，毫感知。强压下的疲惫与焦灼再次将他包围。
王博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浑身的力气也在慢慢卸下，扯住缰绳，骑马速度减慢。
王博的速度一减慢，萧琮下意识保持与王博同频，偏头时刻关注王博的动向。
马彻底停止前进，王博焦躁的揉着眉心：“萧琮，我好像有点累了。”
萧琮的心口被狠狠蜇了一下，脑中传来轰鸣。
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有着穷尽精力的小将军，竟然开口说累了？
挥了挥手，身后的护卫便策马离去，辽阔的荒原只剩下两人两马。
“要不要来哥哥怀里，哥哥抱抱就不累了。”敞开怀抱，嗓音里带着轻哄。
“可以吗？”眸子瞪得大大的，藏在其中的伤感慢慢倾泻。
“当然可以，哥哥就是要保护元宝。”鼻头酸酸，眼眶酸酸，小将军的伤感，让萧琮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滞。
脑子混沌到听不进任何话，王博的身体开始启动了自我防御。
低头自言自语：“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强大，护不住你？”
原本只是被蛰了的心，如今仿若被刀狠狠切掉一块，好疼。
再强大，他的小将军如今也不过十七岁。
为了他，他的元宝从十四岁开始，便亲自剥夺了自己说累的权力，也剥夺了自己软弱的权力。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萧琮直接越上王博的马匹，将王博搂在怀中。
骑马的速度变得很慢，王博放纵自己靠在萧琮的怀里，好温暖。
有些秘密，王博一个人真的扛不住，他很想说一点点给萧琮听：“萧琮，阿爹阿娘从来没有和我讲过这样的话。”
那些话，句句不提分离。
却句句都在告诉王博，爹娘终究会离去，王博要学会接受离别。
“爹娘才亲历了战争，对我们有所担忧，希望我们相互照顾，是正常的。”
萧琮贴在王博的耳畔说话，声音很小，很轻。
哄着宠着，捧在心尖依然觉得不够。
“萧琮，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岁月常，光阴情，于时间的河流来说，人的生命也不过须臾。
分离，才是人生的常态。
“会，哥哥会永远陪着元宝。”搂住王博的手又紧了紧，紧到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将王博带走。
“永远？是你要陪我多久啊？”眼中懵懂，充斥着迷茫。
时间，好虚。
“阿爹也说他会永远陪着阿娘，那阿爹的永远，和我们的永远，是一样的吗？”
“萧琮的永远，就是萧琮会比元宝多活一天，陪着元宝走完这滚滚红尘。”萧琮觉得，阿爹和阿娘的永远，也应当如此。
“那我变成小老头离开的时候，也是躺在你的怀里吗？”好眷恋，好依赖，好向往。
稚嫩的嗓音诉说着的永远，也好动情。
“是的，哥哥会轻轻哼着南山有台，陪我家元宝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不知为何，萧琮想到死亡，并不害怕。
只要他们两人，都到了白发苍苍，是自然的老去，是自然的消逝，那便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