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在梦里的降谷零突然吓了一跳捂住嘴，也不知道松尾稜告知他们现在四个人的状况都是强制的浅眠，这个感觉有可能是他现实里遇到了什么。
他只是闭上眼睛，专注地亲了半分钟，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自己的恋人。
深夜的卧室并不寒冷。他随意地把家居服胡乱套上，然后点亮床头柜上的小灯，抱住放在边上的长颈鹿抱枕，然后陷入了沉思。
——如果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他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潜移默化地、在自己的恋人面前表现出这样顺从的态度。
那是他的学习和模仿本能在作祟、是数据段的人格的服从天性的外在表露。
但——
他按住心口。
……毫疑问，与那些本能和天性同时发生的，还有他自己的心意。
温柔的、甜蜜的，是他的恋心。
因为喜欢而想要做快乐的事情、而快乐也确实如他所愿地到来。
只是稍微地想到，柚木就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流露出那样放荡的姿态的。他记得自己是怎么样柔软而yin乱地恳求更多、是怎么样摆动自己的腰身来主动把恋人的身体咬合进更深入的地方。
柚木把脸埋进抱枕。
——太……超过了。
哪怕那里面有一部分是为了迎合恋人的喜好，他也确实地清楚，如果他们真的坚持想要这样，他不会拒绝。
——真奇怪。
柚木晃生有些迷惘地想。
——不会拒绝恋人的这一类要求，这明明应该是好感度到达70以上才会发生的事情。但他好像已经到达了这样喜欢他们的程度。
然后，有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起来。
——但是，不可以总是这样。
——四个人一起这样的事情……偶尔发生也就算了，不可以太频繁。太多了……倒不是会不舒服，只是羞耻心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然后是另一个有些羞涩的声音。
——深喉……还是会不舒服。就算找到了技巧，被使用过度的时候，第二天吃东西也会不舒服……
第三个声音听起来活泼而热情。
——但是zai本身很棒！哪怕每天都要做我也可以……只要有拥抱、有亲吻……中出也没有关系，反正身体可以承受得住吧！
第四个声音小小地“呀”了一声。
——这样随便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就算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也不可以轻易说出口。明明是这样色情的东西……
第五个声音有些困惑。
——可是，我现在也是人了……或者说，80％的人类。零他们会有这样的欲望，我也会有。我也有突然想要zai的冲动。这样的话，不可以轻易说出口吗？
第六个声音提议。
——也不一定要一次就作出决定。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可以一点一点来……总之，先把那些已经能确定的地方改变过来？
＊
在真正有这样的意识的时候，柚木突然觉得，做一个人类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随波逐流明明这样简单，他们却还要坚定自己的意志、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他不知道自己选择了这个世界上最困难的那群学习对象中的一部分，但他知道自己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唔，不知道松尾哥……和零君他们在梦境里都在聊什么。”柚木嘀嘀咕咕，“应该会和我有关系吧，但为什么不让我听呢？”
＊
“——不让晃生听到，是因为这可能会影响他做出的选择。”
松尾稜神情郑重地说。
当柚木晃生的身影从梦境里消失后，这处空间内的气氛变得微妙地尴尬起来。
四个正常人显然都有不同程度的尴尬。
——面对的是恋人认定的唯一的亲人、对方刚来的时候还差不多一脚跨入了他们过分yin乱的场合……
然而硅基生命本体看起来毫所觉。
他没觉得之前看到的场合有什么异常。高维世界里类似的场合太多了，他偶尔逛过什么摄像头都能看到公开的直播。性爱不过是获取愉悦的一种手段，在他所在的世界中，你搞多少人的yin趴都没人管——除非其中有任何人违背自己本身的意愿、又或者有未成年人在。
顺带一提，高维世界的碳基生命成年年龄是十九岁。
他只是一本正经地进入正题：“晃生接下来要经历的成长，我之前说没有记录数据，因为——对于我们硅基生命而言，和某个人拥有相似的特性是正常的情况，但碳基人类并不是这样，你们似乎总会有微妙的不同……因此，但凡带上了人类特性的、不完整的生命，每个个体的人格觉醒情况都截然不同，完全没办法参考。”
“但能够确认的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你们，能对他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诸伏景光安静了片刻，然后露出一个苦笑：“好像已经产生了有点负面的影响了。”
松尾稜：“诶？”
他看起来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面前的四个警察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你弟弟因为我们的影响开始习惯5p”了吗。怎么想这种话都没办法说出口吧？
最后还是萩原委婉地说：“唔，小柚木好像，对情感和……性方面，产生了一些误的认知。”
松尾稜：“……”
松尾稜：“这个，在什么地方？”
降谷零：“柚木在回应我们的需求。他最开始不会表现得这样，感觉有一点超过了。”
松尾稜：“……唔。这个属于正常情况。他接下来会不断地犯、然后纠正，这是最常见的一种情况。”
他看起来神情很轻松：“别担心，这不是什么问题——但我希望能拜托你们一件事。”
他站起身，然后学着人类会做的那样，鞠了个90度的躬。
“晃生接下来会经历很艰难的一段时间。如果你们喜欢他——那么，论如何，请不要放弃他，请陪伴他。他的性格中原本就有自卑、自我厌恶的特征项……”
他的神情变得奈了一些：“——这意味着他会不断地觉得自己做了、会不断地陷入低落。”
“当然。”松尾平静地说，“他的性格中同样有坚韧的地方。在游戏当中，玩家将好感度推到70后，他会开始为了自己的恋人而努力做出改变、开始积极地走出自己的困境。我原本没有那么担心他，但玩家69－70的好感度推进原本就是非常困难的一步。他太早觉醒，这意味着他确实……”
他的眼神柔和了一点。
“——很喜欢我们。”松田低声接口。
“对。”松尾说，“他有六名玩家，而在你们的好感度全部推进到70之前，他很难前进——又或者他能突破这个困境，我也不清楚，碳基人类确实是一种可以引发奇迹的存在，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但在之前，晃生会很辛苦。”降谷轻声说，然后他笑了一声，“如果只是这样，松尾先生，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们几个、甚至还不在这里的那两名玩家——都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松开他的手。”
“已经相处了那么久，如果要选择放弃，那么更早的时候我们就会这样选择了。”萩原轻松地回答，“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小柚木对我们很重要。非要说的话，是想发展成一辈子的恋爱甚至结婚关系的程度。”
降谷零条件反射：“现行国内法律不会允许同性结婚的。”
“更别提多人关系了……”诸伏景光微笑，“所以萩原，可别想着在这种地方抢跑啊。”
松尾稜：“……唔，那真是太好了。”
他掏了掏自己那件防风外套的口袋然后摸出了个什么东西。
在梦境中的人类的视觉中，那只是一团空气，但在松尾稜的眼中，那是一小段数据流。
他提前把柚木晃生送出了这张场景卡，于是有一段数据就被他截取了下来。而他手里的东西还有更多。
“既然是这样，”他轻松地说，“我稍微调整了一下你们的手机应用。希望能起到一点作用……对了，你们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不是这个时间点应该都是在做梦的？”
人类们面面相觑。
降谷零谨慎地询问：“您是——要去见晃生的另外两位玩家吗？”
松尾解释：“这张场景卡还能延续一会儿，应该足够我分别拜访掉赤井秀一和诸伏高明。我需要得到他们的亲口确认。”
萩原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有人选择拒绝——”
“那我就会删掉他的应用，并且把他手里的能量都带走。”松尾说得理所当然，“这原本就是等价交换。虽然晃生自己不这么认为，但本质上，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吧——被卷进这件事所遭遇的麻烦，是和你们所能获得的奇迹等价的。”
——又或者，他们所获得的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所支付的内容。
松田阵平这样想。
如果最后也没有喜欢上柚木晃生，那么他也不会为了奇迹而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到底，他们都是意志坚定的人。哪怕没有所谓的外挂，他们也坚定地相信自己的能力。
而哪怕最后要迎来死亡的结局，这也并不是为此屈服的理由。
——但那是柚木晃生。
因为喜欢，所以这一瞬间，所可能被当成支付的代价也变成了收获的一部分。这不再是个麻烦，而是甜蜜的赠予。
“不会有人这么选的。”他笃定地说。
哪怕他没见过降谷和诸伏口中的那个赤井秀一，他也相信这一点。
松尾又笑了一声。
“希望是这样——有更多的人帮助，晃生就距离完整独立的自己更近。”
他的声音变得郑重了少许。
“那么，作为我个人——谢谢你们从最一开始，就选择帮助他。”松尾说，“晃生曾经询问过我有没有办法使用能量提前解锁你们需要的奇迹——他法做到，但我带来了一部分额外的馈赠。”
“希望这个世界的意志不会觉得我太乱来……唔，”他站起身，然后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挨个拍了一下人类们的肩膀，“萩原……研二对吧？你已经解锁完毕了，那么多余的一点能量就算做额外的馈赠啦。谢谢你们帮助晃生、也谢谢你们，在现在也依旧选择要陪他继续走下去。”
来自高维世界的硅基生命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接下来，请不要再为了已经被修改的命运而困扰——请放心地去做你们觉得正确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