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强翻看曹爷爷的老黄历时，把自己吓了一大跳，1989年要结束了！这才发现，半期考失败后，下决心要冲进前十名的雄心壮志，与现实依然相距一大截。
他以为上了高中，只要肯努力，学习成绩还会保持初中时的名列前茅,考上大学就像考上高中一样，一定有希望。他没有想到，仅有自己的努力有时是不够的。初小的基础相当于修房子的地基，他的地基不结实，修房自然非常困难。
说起王铺中学的师资队伍，仅和郭嘉中学相比，就不是能用一截或者几截表明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的。各科代课老师基本都是从民办教师转公办的，或者正奔走在民办转正的路上的老教员，他们一边从学校挑粪务农，一边从教，常常因忘记了自己的课时以及所带班级的准确位置，走教室而逗得同学们捧腹大笑。真正从师专毕业的教师只有两位，一位是英语老师，是小中专毕业的一个大男孩，也时常因为混淆汉语拼音和英文字母的拼读，让学生更摸不着头脑。另一位是中年女性，是从秦安县城调到王铺镇中学的，刚调来就有人挖出了她原来的外号——毛背心，果然她一年四季都在打毛衣，却总也打不完，给学生上课几乎是从打毛衣的时间里挤出来的空隙。
郝强不甘心这样的落后，下狠心秉烛夜战狂补初小的不足，又怕浪费曹爷爷家的电，惹曹爷爷不高兴，常常点煤油灯熬到深夜。曹爷爷本来瞌睡就少,郝强亮着灯学习,他就更睡不着了，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悠闲地捋着下巴上的一撮白胡子，声情并茂地讲述他弟弟从抗美援朝战场上带来的惊险故事。他弟弟的小战友在战场上往前线送水时，一颗炸弹在他眼前突然开花，吓得小战友当场尿裤子的故事，他已经讲了许多遍了，他叙述的艺术似乎讲一次进步一次，郝强的注意力和兴趣，却是听一次减退一次。又躲不过非听不可。
郝强向王卫东诉苦，恰好同病相怜。王卫东与四个初中学生同住一农户家的大炕，几个小子都属淘气鬼，每天晚上要在被窝里光着屁股互捉“小鸟”，闹腾到深夜才肯罢休。王卫东好几次被扰得火冒三丈，幸亏又忍了回去，毕竟他们年岁都比自己小，更何况自己还是动用了陈玲家人的关系硬挤进来的，属于编外，必须忍。
两个人同时很迷茫，王卫东忽然茅塞顿开，说，“给班主任说一下，下夜自习以后，咱们继续留在教室里复习，绝对没有人打扰！”
“下夜自习不是关灯了嘛，怎么复习？”郝强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