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疯长的野草,一块裂成两半的竖碑横在干枯的喷泉底座——南校区,三个破碎的红色大字早已风化。 古旧的房子周围是一片杂乱废弃的花圃,它耸立在破损的露台上,仿佛有灵魂一般地俯瞰着她,阴森的可怕。 走近才发现,房子的周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警戒,翻过长满青苔和地衣的矮墙,锈迹斑斑的大门就这么紧闭着,未见人影,明显尘封已久。 然而,就在她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一种不对劲的感觉倏忽涌上心头。潜意识的异样让她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男生就默默地站在身后,表情没有丝毫起伏。 可是,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注意到遥远的蕨间,似乎有一个黑黑的影子藏匿在阳光投射的阴影之下,由于距离太远了,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她定格的凝视,男生突然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遮挡住了她视线所在的方向。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视线被挡,姜小语不由挪了一步,但是目光再往那边眺望的时候,那个黑黑的影子却消失不见了。 是她眼花了吗? “哪里?”示这时转头扫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算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她摇了摇头,消除了自己的疑虑,转身试着去推锈迹斑斑的大门。 令她惊讶的是,大门竟然没有上锁,随着略显刺耳的一声“嘎吱”,一阵潮湿而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隐隐还弥漫着某种熟悉的玉兰花香。 这不是寄生草的香味吗? 闻到空气里淡淡的玉兰花香,姜小语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上来。眼前是空旷陈旧的门廊,也许是常年不见阳光,脱皮的墙皮上满是发霉的斑斑痕迹,唯一的光源是从敞开的门外透进来的光,有几扇铁门通向别的方向,上面的门牌生了锈,但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编刻的房间号码,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透着森冷的阴影。 “你在找什么?”示看着她四下张望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好像闻到了寄生草的味道。”姜小语嗅着空气里的淡淡香味,环视着四周,“你闻到了吗?” “没有。”男生从善如流地否认,却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底的复杂,“这里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了。” “我也觉得……”姜小语突然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深意,“你以前来过这里?” 男生正要回答,一阵轻微的声音忽然从走廊尽头传来。 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凝神倾听了一会儿,似乎是两个人的交谈声。 这种渺无人气的地方竟然真的有人? 姜小语想了想,放轻脚步,缓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逼近。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心率正常,眼动反射正常,呼吸正常,情况很稳定。” 一男一女的交谈声越来越接近,她最终在走廊尽头站定。 已经走到尽头了,声音应该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 “我们要不要……”进去? 姜小语扭头冲身后的男生问,最后两个字却蓦然隐于嘴边。 原来,她的身后空无一人,那个引契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搞什么啊,这种时候居然留她一个人? 姜小语无语地环视着昏暗的走廊,抿起嘴,俯耳贴近冰冷的门壁。 里面已经安静了下来。 她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里面却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甚至一丝动静都没有。 真是奇怪。 刚才明明听到了声音啊。 姜小语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转开门把,透过门缝朝里望去,却见里面只是一个十多平米的房间,除了中间摆的一把破烂的木椅外一览无余,阳光从沾满污垢的窗外投过来,数不清的灰尘在浩荡的空气里漂浮,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过了。 但是,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她刚才分明听见里面有两个人在说话,为什么打开门却没有人呢? 莫非这里还有暗门? 姜小语的视线在狭小的房间里仔细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机关或暗门存在的痕迹。 怎么会呢? 就在她以为这个房间可能跟邑境里的房间有异曲同工之妙,踌躇着打算走进去的时候,铁门上不起眼的门牌突然像被人从另一边推上去了一般,露出白茫茫的一片方格,以及一张戴着口罩的脸。 这突发的情况让毫无防备的她狠狠地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见另一张戴着口罩的脸凑了过来,似乎十分认真地端详着她。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没来得急思考现在的情况,却听那人不以为然地对旁边的人说,“不用紧张,她只是在做梦。” 这个声音……不就是她刚才听到的那一个吗! 他们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门板上? 姜小语懵了一秒,旋即求证般地冲上前,拉开门朝门背看去。 没有白光,也没有人脸。 她摸了摸冰冷生锈的门背,再转而看向门板上依然打量着自己的两张人脸,一阵阴森的感觉从后背涌上来,令她遍体生寒。 “你……你们是谁?”她竭力冷静地问,嗓音却透着一丝难以自控的颤抖。 然而,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一般,方格里的两张脸竟然转了过去,旁若无人地再次交谈了起来。 “你说,她每天都做些什么梦呢?” “这个嘛,也只有‘那位’才知道了。” 他们在说什么?在说她吗? 为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懂? 姜小语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心跳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 但也是此刻,她蓦然意识到原先潜伏在自己体内,随着自己情绪波动而蓄势待发的“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逐渐销声匿迹了。 她并不是想念那种被失控支配的感觉,而是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么多怪事竟然同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她的情绪紧绷到了极致,自我的怀疑与肯定产生了激烈的碰撞,脑袋仿佛停止了运转无法思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嗡嗡作响的发懵感,就连耳畔的讨论声也渐渐变得遥远而恍惚。 砰—— 当感知的碰撞在某一刻冲破极致时,脑海深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 然后,她的眼前一片发白,彻底失去了意识。